第六百二十章 溫酒送別,雪夜離殤
永恒聖王 by 雪滿弓刀
2022-7-23 18:32
接下來的壹段時間。
蘇子墨就像是壹個凡人,每天陪在蘇鴻的身邊,劈柴生火,煮飯聊天。
蘇鴻的最後壹段路,蘇子墨會陪他走完。
蘇子墨講著這些年來,自己的經歷。
從二十多年前,那個夜晚,在這株桃樹下開始修行說起,說到蝶月,說到小凝,說到姬瑤雪,說到縹緲峰……
壹點壹滴,敞開心扉,沒有隱瞞,娓娓道來。
蘇鴻從未聽過這些事,大感新奇。
聽到激動之時,他的精神狀態也會好上許多。
當然,隨著時間的流逝,天氣轉冷,蘇鴻的身體每況愈下,清醒的時間,已經是越來越短。
昏睡的時間,反而越來越長。
他還半開玩笑似的跟蘇子墨說:“說不定哪壹天,我就這樣睡過去,壹覺不醒了。”
蘇子墨心中苦澀,只是默不作聲。
在蘇鴻清醒的時候,蘇子墨舍不得離開。
他知道,兩人相處的時間,過壹分,就少壹分。
要說的話,說壹句,就少壹句。
只有等蘇鴻昏睡之時,蘇子墨才會離開。
離開宅邸之後,蘇子墨就會在平陽鎮中走動,方向不定,偶爾頓足,沈吟許久。
他走得極慢,看似像是在隨意的散步。
但若是有眼力高明的修真者路過,必能註意到,蘇子墨的指尖,始終蔓延出壹絲靈氣,像是壹柄刻刀,在地面上刻畫著什麽。
在其身後的地面上,會浮現出壹道道神秘的痕跡,好像是什麽東西的紋路。
寒風壹吹,塵土掠過,會輕易的將這些痕跡掩蓋上。
察覺到蘇鴻醒來,蘇子墨就會返回宅邸,繼續陪著蘇鴻聊天。
直到蘇鴻沈睡,他才會再度離開。
日復壹日,每天皆是如此。
壹切似乎沒有什麽改變。
只是,蘇子墨能清晰的感受到,蘇鴻的身體越來越差,壽元耗盡,已經達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!
這壹天,等蘇鴻再度沈睡過去之後,蘇子墨離開宅邸,從儲物袋中摸出壹根根古老的旗子,共有四十九根。
旗桿為木質,卻沒有絲毫腐爛的痕跡。
旗面不知是用什麽獸皮煉制,上面刻畫著壹道道神秘的紋路,極為復雜,隨便看壹眼,便覺得頭暈眼花,似乎能將人的心神都拽進去!
蘇子墨踏空而行。
每到壹處,都會仔細分辨許久,才拋下壹根木旗。
木旗墜落,會直接沒入地面,閃爍出壹道詭異的光芒,隨後消失不見。
壹根,壹根。
等蘇子墨將四十九根木旗全部扔進地面中時,他已經將平陽鎮轉了壹大圈,神色疲憊,額頭見汗。
看似只是簡單的隨手扔旗子,卻對他的心神消耗極大!
就在此時,蘇子墨心中壹動,當即折返,回到宅邸中。
此時,蘇鴻已經醒了過來。
今天,蘇鴻的狀態,看上去似乎好了許多。
但蘇子墨卻心中壹痛。
他很清楚,這就是回光返照的狀態。
蘇鴻微微笑著,道:“子墨,給我溫壹壺酒吧,暖暖身子。”
“好。”
蘇子墨來到蘇鴻身邊,在爐子中生上火,將水燒沸。
沸水中,燙著壹壺酒。
蘇鴻道:“子墨,這些天來,聽妳說那修仙之事,當真是詭譎玄奇,波瀾壯闊,令人神往。妳想要立道,人人如龍,這很好,但我也能聽出來,立道之事,簡直比登天還難。”
“是啊。”
蘇子墨點點頭。
想要立下壹條大道,與仙、佛、魔皆不同,讓沒有靈根的眾生皆可修行,別說是蘇子墨只是壹個小小金丹,就算是太古皇者都做不到!
這條大道上,前途渺茫,壹切都是未知。
沒有人能幫上他。
決定立道的壹刻開始,蘇子墨就註定是孤獨的!
當然,牛羊多是成群結隊,只有猛獸,才是獨行!
蘇鴻大聲道:“想要為天下蒼生改命,這是何等的氣魄!子墨,不管妳成功與否,大哥都會感到自豪!”
緊接著,蘇鴻眼中又有些落寞,微微壹嘆,道:“只是可惜,大哥是無法見證那壹刻了。還有,我不在,妳和小凝要好好的。”
“大哥……”蘇子墨頓時覺得鼻中酸楚,哽咽難言。
蘇鴻擺擺手,指了指旁邊的小火爐,道:“給我倒碗酒。”
酒壺放置在沸水之中,開始飄散出淡淡的香氣。
酒已燙好。
蘇子墨壓下心中悲痛,倒出壹碗烈酒,遞給蘇鴻。
蘇鴻接過來,望著碗中飄散著香氣的酒水,怔怔出神。
恍惚之間,在清澈的水面中,仿佛倒映出壹個鮮衣怒馬,意氣風發的青年,提槍征戰,指揮著玄甲鐵騎,縱橫沙場!
壹幕壹幕,就在這水面中劃過。
良久,良久。
壹片晶瑩的雪花,飄落在酒水中,悄然花開,打破了這如鏡般的水面。
下雪了。
初冬的第壹場雪。
深秋已過,初冬來臨,似乎預示著什麽。
方才的壹幕幕,已經消失不見。
碗中的水面,只剩下壹張蒼老的面龐。
蘇鴻灑然壹笑,端起酒杯,壹飲而盡!
飲下這口烈酒,仿佛飲盡了壹生!
“這酒真香!”
蘇鴻大笑壹聲,溘然而逝。
蘇子墨撲通壹聲,跪在地上,望著身前的老人,再也忍耐不住,淚如泉湧。
這壹天,終究還是來了。
縱然已經有所準備,當蘇鴻真正離開的時候,蘇子墨還是感覺到了錐心刺骨的痛,悲從中來。
對塵緣陷得越深,就越難斬斷塵緣。
陷得越深,這壹刀斬下去,就會越痛!
天色漸暗。
雪,越下越大。
蘇子墨跪在蘇鴻的身前,壹動不動,神色茫然。
他雖然是修真者。
他雖然是萬古妖孽。
他雖然是古往今來,第二個極境築基的人。
但他依然救不了自己的至親!
大雪洋洋灑灑。
天氣越發寒冷。
而蘇子墨的心中,卻仿佛燃燒著壹團火焰,無處傾瀉!
不知過了多久,蒼狼山脈的南邊,隱隱傳來壹陣陣人喧馬嘶之聲,隨著時間的推移,越發清晰。
鐵蹄隆隆,越來越近!
旁人或許察覺不到,但蘇子墨卻聽得壹清二楚!
嗖嗖嗖!
在這喧囂的聲音中,還有靈舟破空疾馳的響動。
遠處,塵土飛揚!
蘇子墨神色冰冷,長身而起,雙眸中迸發出滔天殺意,整個人騰空而起,朝著蒼狼山脈疾馳而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