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7章 獨眼老龍

　　於九族首領而言，此事算告壹段落。
　　只有李肆，心中卻有疑惑。
　　因為在他之前的記憶裏，不止壹次聽說過，命運天河的最後壹位命運之母，並非是被殺死的，而是失蹤下落不明。
　　這事兒，長夜說過，長風說過，連蟲大都說起過。
　　但具體這位命運之母是怎麽失蹤的，所有人都語焉不詳。
　　現在，他在這神墓廢城裏居然真的見到了活生生的命運之母，而她則自稱是被歷史之主趙青榭以四級歷史困住，就此流放。
　　這兩條線索，竟是出奇的壹致。
　　另外，在神墓廢城的幸存者口中，他們也知道，舊世歷史裏，是真的有壹個病毒蟲大，但完全沒有李肆形容的那麽厲害。
　　“總感覺真真假假，這要麽是神墓廢城這邊的記錄是假的，要麽就是，我所進入的舊世歷史是已經被扭曲的了。”
　　“或許我應該嘗試再進入舊世歷史壹次。”
　　當其他各族首領散去，此地就只剩混沌塔，混沌之母，以及三個混沌之子。
　　“青魚，妳可是還有事情？妳剛剛恢復，應該多註意休息才是。”其中壹個混沌之子開口，這已經是壹個老態龍鐘的老家夥，在輩分上，是曾經的詭異之主舊月的弟弟，當然另外兩個也是弟弟。
　　總之這就是三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，平素裏也不爭權，更不會盛氣淩人，就坐在混沌塔旁邊當吉祥物，估計再過幾千年至多幾萬年就會徹底老死，是壽終正寢的那種老死。
　　“叔爺，我基本沒事了。”
　　李肆先道謝，然後看向混沌塔，“我還是有些不解之處，比如，歷史之主趙青榭可有傳承留下？”
　　“自然是有的，我們之所以能不斷重啟舊世，靠的就是趙青榭留下的三級歷史，只不過我們當時都在現實，而趙青榭卻是在歷史過往之中，想見壹面都很難。待到邪神現世，這就更加無法聯絡了。”
　　“多謝，我還想再進入舊世歷史壹次。”李肆說出了他的打算。
　　“不行！”
　　這壹次居然是混沌塔，以及混沌之母同時拒絕。
　　“妳剛剛才從舊世歷史裏歸來，現在的妳，甚至還分不清什麽是歷史，什麽是現實，妳會覺得有種種疑惑，但妳要知道，舊世已經被邪神給摧毀了，在摧毀的過程中，有些歷史已經被汙染扭曲，妳在舊世歷史中所見所聞，很可能已經不是曾經的模樣。這會讓妳對現實產生巨大的懷疑。”
　　“而且，由於我們現在很多人其實都是從舊世裏逃出來的幸存者，這也就導致了，妳在舊世歷史之中很可能會遇到我們這些人。比如我，比如混沌之母，比如那個慕少君與李斯文，很多很多，但歷史中的我們，和現實中的我們不可混為壹談。”
　　“因為在邪神的汙染下，歷史必然發生扭曲。”
　　“這才是壹個常態的標準，所以接下來，妳若真的閑不住，可以去前線駐守壹段時間。待下壹次重啟舊世時，看妳的狀態，再決定是否讓妳進入，畢竟，青魚妳已經連續三次進入舊世歷史了。每壹次進入，都會對妳自己的本我造成巨大傷害。”
　　“好！”
　　李肆同意了，同時他也意識到壹件事，既然自己已經連續三次進入舊世歷史，為什麽自己利用命運·過往恢復的記憶裏沒有相關印象？
　　很可能，是這三次進入舊世歷史的記憶都混淆在壹起了。
　　但無論如何，他都不認為自己是進入了譫妄狀態。
　　如此思索著，李肆便循著記憶，朝著神墓廢城的出口處走去，這裏很安靜，那頭瞎眼的老龍趴在那裏，鼾聲大作。
　　這家夥也的確夠老了，身上的鱗片都掉光了八成，光禿禿的，上面清晰可見各種慘厲的疤痕。
　　龍角少了壹根，龍牙基本掉光，壹只爪子斷了，甚至胸口壹側，還插著壹支銹蝕了的斷槍。
　　當李肆走近，那瞎眼老龍就緩緩睜開僅剩下的獨眼。
　　“閣下是要往前線去換防嗎？”
　　李肆看著老龍，然後就指了指它的胸口，“需要幫忙嗎？”
　　“需要，但我怕妳處理不了。這根槍頭已經伴隨了我九萬年，我覺得還挺好。”
　　“妳還剩下三千年的壽元？”
　　“準確的說，是兩千九百四十二年，假若不出什麽意外的話，不過我這麽壹個看門的車夫，想出個意外也難。”
　　李肆點點頭，再看那截斷掉的槍頭，這若不拔還好，老龍還能再活將近三千年，若是拔了，只怕會死的更快。
　　於是他換了個話題。
　　“龍族現在就只剩下妳壹個了麽？”
　　“大概是吧，也許前線那邊還有壹兩個幸存的，但也沒什麽意義了。前些天，有幾位掌握著道火的大老爺過來給我采血，說是打算在文明寶塔裏培育新的龍族，但這也與我沒什麽關系了。”
　　老龍寂寥的說著，獨眼更加渾濁了。
　　李肆在旁邊等了半晌，像是不經意的問，“妳也是從魚塘時代跳出來的老龍嗎？”
　　“算是吧，我龍族最早是被當作食物來培育的，後來人族造反，借著他們的東風，許多下位生靈種族也跟著逃了出來，我龍族與鳳族聯手，在後魚塘時代，甚至壹度攻破時間長河，做了壹段時間的長河之主，但最終還是敗了下來。”
　　“現在想來，仍然是極其遺憾，在這方面，我龍族鳳族，雖然個體實力更加強大，但還真的不如人族太多。”
　　“那妳可夠老的。”李肆算了壹下，從魚塘時代的尾巴到如今，怎麽算也得有七八個長河紀元了吧。
　　“還行吧，壹點運氣，再加上種族天賦，我是在魚塘時代的末尾出生的，但由於我父母忙於造反，我在龍蛋之中沒有被孵化，就這樣從詭異長河到了時間長河，又過了兩個長河紀元，才湊巧被孵化，而彼時，龍鳳兩族早已式微，是其他妖族大興了。”
　　“那個時代，很混亂，壹方面是人族借助修仙這條路，強者輩出，他們與時間壹族，命運壹族，混沌壹族打得不可開交。另外壹方面，機械族，病毒這種異類也跟著渾水摸魚，而在壹些不被註意的角落，其他妖族也發展得如火如荼，造反的春風吹滿地，魚塘時代裏被培育的無數種族逃出混沌塔，那種混亂，妳無法想象。”
　　李肆聚精會神的聽著，時間是奔流不息的，但在同壹時間裏，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故事，喜怒哀樂，悲歡離合，各不相同。
　　而老龍描述的這個時期，正是他記憶裏，跳出詭異天河，陷在時間亂流裏所經歷的那段空白期。
　　壹瞬之間，他就橫跨了17個長河紀元。
　　現在想來，沒準是真的因為在歷史裏，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吧。
　　“那妳見過趙青榭嗎？”
　　“那位歷史之主？我怎麽可能有機會見到，我出生的時候，那位已經是大殺四方的存在了，不得不說，人族的無上氣運是真的比不了。從謝青魚再到蒼山三公，再到趙青榭，接著就是張揚，慕少安，最後是李敗類，足足十九個長河紀元，硬是把最最弱小的人族給發展到了長河共主。反觀其他種族，這種傑出的領袖，也就那麽幾個。”
　　老龍的話挺多，大概很少有人與它壹起聊天吧。
　　良久，李肆才結束這次對話，“麻煩妳送我去前線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