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 錯在哪？

　　時近深秋，夜裏有些微涼，今夜還下起了綿綿細雨，整個虎牙關都感覺有些寒意。
　　將軍府門口，兩盞燈籠懸掛，散發出橘黃色的光芒。門口此刻站著幾個將官，熊俊龍隕魯有山都來了，另外還有幾個統領。他們已將小道姑擡到了門口屋檐下，避免她淋雨，不過之前她的衣服已濕了，帽子下的頭發還在滴水。
　　她全身已經起了白霜，眉毛嘴唇耳朵都是細細的白霜，她蜷縮著靠在墻角，身子不斷顫抖著，雙手摟著身子，牙齒上下磕著，發出壹道道輕微的聲音，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。
　　熊俊早就知道了當日李雲逸和丁瑜他們的訓話了，他明白李雲逸的意思。只是他聽聞小道姑犯病了，還是忍不住跑了過來。
　　他本想將小道姑帶去旁邊的客棧內，給她弄幾身幹凈的衣服，給她蓋上幾層厚厚的被子。後面他沒有這樣做，因為他明白，壹個九品上的武者是不懼嚴寒的，別說這點小雨，哪怕是冬日裏落入寒潭就沒事。小道姑之所以這樣子，不是天氣的原因，而是她自己身體犯病。
　　唯壹能救治小道姑的人，只有將軍府裏面的那壹位。所以將小道姑弄去任何地方都沒用，只能在這等著。
　　如果是壹般的人，熊俊不會大發善心，龍隕魯有山和這些統領們也不會過來。這個小道姑很特別，很漂亮，惹人憐愛，實力又強，關鍵是救了他們手底下軍士兩次，如果不是小道姑最少有幾百軍士被殺。
　　這大半個月來，小道姑壹直在這裏蹲著，小安子給食物從來不吃，只啃幹糧，不和任何人說話，倔強得讓人心疼。如果不是顧忌李雲逸的態度，熊俊早就將小道姑帶回家，像自家閨女壹樣好生寵愛了。
　　“噠噠噠！”
　　壹輛馬車狂奔而來，馬車兩邊還有幾個軍士跑步跟著。馬車還沒靠近，熊俊就大步走了過來，將剛剛鉆出馬車的林睚拉了下來，說道：“林統領，快幫忙看看，小道姑快扛不住了。”
　　林睚的手被熊俊拉得生疼，卻不敢說什麽，他將藥箱放在壹邊觀察了片刻，伸手想去給小道姑把脈。小道姑像是壹只受驚的小兔子，手快速縮了回去，身子蜷縮得更緊了壹些。
　　“唉！”
　　熊俊急了，連忙好聲說道：“小道姑，他是大夫，妳別怕，讓他給妳看看。”
　　小道姑微微擡起頭，看到熊俊那張湊得很近的醜臉，身子又是壹縮，最後弱弱地將手遞了過來。林大夫將手指搭了上去，頓時感覺像是摸了壹塊冰般，他閉上眼睛仔細探查。
　　足足探查了壹炷香時間，林大夫將手抽出，微微搖頭。熊俊急了，連忙問道：“怎麽樣？妳能治不？”
　　“熊將軍！”
　　林睚站起來，拱了拱手道：“諸位將軍，老朽醫術有限，這位姑娘的病老朽聞所未聞，也不知如何醫治。而且這姑娘的脈象很弱，這樣子怕是……撐不過今晚，對了……殿下醫術超神，妳們為何不找他？”
　　熊俊他們面色沈了下來，熊俊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：“行了，妳別管那麽多，回去吧。”
　　林睚不敢多言，乘坐馬車回去了。他只是壹個普通大夫，怎麽可能治得好這種病？熊俊來回踱步，走了片刻和壹個守門的軍士揮手道：“妳進去看看，機靈點。安公公進去那麽久，怎麽還沒出來？”
　　“喏！”
　　軍士快速進去，壹炷香後出來了，他稟告道：“安公公在殿下院子門口跪著呢，全身都淋濕了。”
　　“呃……”
　　熊俊他們對視壹眼，眼皮微微跳動起來，熊俊摸了摸光頭，嘴角抽動。小安子和李雲逸的關系他們可是非常清楚，現在小安子居然跪在外面淋雨？可見李雲逸有多麽的生氣。
　　熊俊搓了搓手，問道：“那殿下呢？裏面的油燈可還亮著？”
　　“沒亮了。”軍士搖了搖頭道：“殿下可能歇息了吧？以往這個時間殿下都已睡了。”
　　“唉……”
　　熊俊微微壹嘆，不知說什麽，下面的壹個統領卻嘀咕起來：“殿下也太無情了吧？”
　　“啪~”
　　熊俊壹巴掌掃了過去，怒斥道：“妳想死嗎？混蛋玩意，這話也是妳能說的？殿下對我們多好？沒有殿下妳們能有今天？誰敢在說殿下壹句壞話，我撕了他。”
　　“我，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
　　統領摸著臉，想辯解幾句，看到熊俊那瞪起的大眼睛不敢多說了。熊俊沒有理會統領了，瞅了小道姑幾眼，有些煩躁的走來走去，片刻之後他沈沈壹嘆，大手壹揮直接走了。
　　走出去十幾米，他想了想回頭說道：“龍隕，安置好，如果那啥了……妳看著辦吧。”
　　龍隕嘴角抽動了壹下，和身邊的壹個統領說道：“小孫，妳在這守著，有任何情況派人通報我。萬壹那啥了，好生安置壹下。”
　　說完龍隕也走了，後面魯有山也走了，他們並不是軍務繁忙，只是不忍心看著小道姑孤零零病死在這。他們是從戰場上真刀真槍殺上來的將軍，見慣了生死，卻也不忍心看到他們“恩人”無力的病死在將軍府門前。
　　最終只留下壹個統領，帶著幾個軍士在這守著。而將軍府內自始至終沒有任何動靜，小安子沒有再出來，更別說李雲逸出來了。
　　小道姑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，剛開始只是部分地方有白霜，現在全身皮膚都被白霜覆蓋，她身子本來就瘦小，現在蜷縮在墻角，看起來就像是壹條要病死的流浪貓。
　　時間壹點壹點流逝，小道姑的氣息越來越弱，孫統領帶著幾個軍士壹直守著，怕觸怒李雲逸他們火都不敢生，只是取來幾件厚厚的軍大衣給小道姑蓋上。
　　天終於亮了。
　　小道姑的身體不再顫抖了，準確的說……是沒動了。
　　氣息若有若無，看起來似乎已經病逝了。熊俊龍隕魯有山他們壹個都沒過來，統領卻是知道這幾個老大們估計今夜都沒睡，因為半夜他們的親衛都過來看了三四次。
　　路上有些行人了，孫統領看了壹下，伸出手去探了壹下小道姑的氣息，發現已沒有呼吸了。他微微壹嘆，和壹個軍士說道：“抱起她，去城外找個好地方，安葬了吧。”
　　壹個軍士正要抱起小道姑，就在此刻將軍府的門突然開了，壹身衣服濕漉漉的小安子飛奔而來，他壹臉喜色說道：“小道姑呢？主子答應醫治她了。”
　　看到壹個軍士正要抱起小道姑，小安子壹把推開他，然後將小道姑小心翼翼抱起，朝裏面飛奔而去。
　　“啊？”孫統領壹怔，隨後卻搖頭嘆道：“都沒氣了，還能救嗎？”
　　他想了想，揮手道：“妳們去分別通知熊將軍龍將軍和魯將軍，我先進去看看。”
　　只是小半個時辰，熊俊他們就匆匆趕來，他們大步進入了將軍府外，走到了李雲逸居住的院子內，發現秋葵守在外面。秋葵伸手攔住熊俊他們道：“殿下有令，讓妳們該幹嘛幹嘛去，人……死不了。”
　　“啊？”
　　熊俊他們壹楞，隨後都大喜起來，既然李雲逸說死不了，那肯定就死不了了。李雲逸的醫術，那可是他們見過最變態的。他們沒有急著離去，在門口聆聽了壹會，熊俊還探頭探腦，想透過門縫看看裏面的情況。
　　“再看，信不信我扒了妳的熊皮？”
　　裏面突然響起壹道冷漠的聲音，熊俊嚇得身子壹顫，連忙臉上露出笑容，點頭哈腰道：“殿下息怒，末將等這就告退，殿下息怒哈。”
　　熊俊他們幾個微笑著離開，走到半路熊俊還訓斥孫統領道：“看到沒？殿下宅心仁厚，怎麽可能是無情之人？殿下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考慮，我們要無條件相信殿下。以後妳們這些兔崽子再敢非議殿下，我扒了妳們的熊皮，不對……是人皮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房內，小道姑躺在床上，臉上的白霜已消失了，呼吸也有了。抱進來時氣息已經幾乎沒有了，李雲逸卻半點不擔心她死去，九品上的武者，生命力強大，可沒那麽容易死。
　　只要沒死，在李雲逸這裏就不是大事，紮了幾針，餵了壹枚天靈丹，壓制了寒氣，以這個小道姑的強大肉身，基本就沒事了。
　　將手中銀針放下，李雲逸看著還渾身濕漉漉的小安子，他眉眼都是冷意，說道：“跪著舒服嗎？”
　　小安子昨夜在外面跪了壹夜，李雲逸硬是當做沒看到。李雲逸壹發話，小安子頓時慌了，再次跪下去，說道：“主子，奴才錯了。”
　　李雲逸眼眸半瞇起來，端起茶杯喝了起來，問道：“錯在哪了？”
　　小安子想了想，道：“奴才，奴才，不該讓主子為難。奴才不該不聽主子的話，主子，妳罰我吧。”
　　看到小安子那可憐兮兮的樣子，李雲逸微微壹嘆，語重心長道：“小安子，這個世界比妳想象中要殘酷和險惡，世人比妳想象中要冷血和無情。如果妳是壹個弱者，在妳自身都難保的時候，請妳收起泛濫的同情心，因為有時候可能會害死自己和無數的親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