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七章 根源

　　說完之後，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態，強行給自己解釋道：“我父親說了，要我把老三那逆子親自帶到他面前，要親口問壹問，他到底想幹什麽？”
　　孫清波笑了笑：“不怕他們跑，就怕他們不跑，而且，放心吧，他們跑不掉！”
　　說著，看向錢落英：“錢長老，您看……”
　　“叫人給我帶路。”錢落英淡淡道：“有我在，妳想抓誰，誰就跑不掉。”
　　孫清波爽朗的笑起來，豎起壹根大拇指，然後道：“對了，還有這個人，錢長老若見到，壹定不要讓他跑了，若可以，直接殺了就是，到時候壹定會奉上讓錢長老滿意的酬勞。”
　　說著，從壹份文件裏，拿出壹張照片，遞給錢落英。
　　照片上，壹個英俊的年輕人，正扔掉他手裏的學士帽……
　　紅衣少女墨雲舞湊過來，驚呼壹聲：“哇，這個人好英俊！為什麽要殺他？”
　　錢落英瞪了她壹眼，低聲道：“閉嘴！”
　　“奧。”墨雲舞癟著嘴退到壹旁，嘴裏還小聲嘟囔著：“那麽帥，壹看就是好人，為什麽要殺人呢……”
　　隨後瞥見壹旁江雲童眼中幸災樂禍的神情，頓時壹瞪眼。
　　江雲童立馬壹縮脖，轉過頭假裝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，像只被貓欺負的小狗砸。
　　顧桐的小別墅裏。
　　壹群人順著地下的通道，壹路前行，走了大約二十幾分鐘，來到壹個出口。
　　出來之後，是壹棟很普通的老式辦公樓裏。
　　隨後四人又從辦公樓後面出來，上了壹輛早已經等候在那裏的普通商務車。
　　商務車很快匯入車流，壹路往城外開去。
　　開車的司機是個沈默寡言的青年漢子，從始至終壹言不發。
　　事到如今，淩逸也懶得去問具體發生了什麽，靠在座椅上，隔著車窗看著京城的夜景。
　　車子沒開出多遠，妖女就在淩逸腦子裏提醒道：“有人在跟著咱們。”
　　淩逸對顧桐說道：“咱們被盯上了。”
　　顧桐點點頭：“沒關系，自己人。”
　　看來還真是有準備的。
　　不過顧桐隨後說道：“但也得做好戰鬥準備，出城之後，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有壹場惡戰。”
　　淩逸楞了壹下。
　　秦昊在壹旁說道：“這是京城，他們不想在城裏弄出太大動靜，逼著我們出城呢。”
　　“不出城，絕對下場更慘，出城暫時離開，還有壹線生機。”顧桐說道。
　　隨後，顧桐看著跟自己壹起坐在最後排的李千雪，低聲道：“妳這又何苦？”
　　李千雪看了他壹眼，笑笑：“沒關系，我願意。”
　　顧桐有些無奈的閉上了嘴巴。
　　妳願意我不願意啊！
　　這叫什麽事兒？
　　相個親，對象居然是他小時候的跟屁蟲，沒想到長大之後還是壹點長進都沒有！
　　看見就黏上了，即便很清楚要面對什麽，也毫不猶豫的跟著。
　　事發突然，他得到消息的時候，事態就已經很緊急，李千雪態度又特別堅決，趕都趕不走。
　　“千雪，妳可想好了，這很可能是壹條不歸路。”坐在第二排右邊的秦昊忽然開口說道。
　　“沒事兒，我從小就喜歡冒險，也早過夠了循規蹈矩的日子。再說我家裏不是壹直催我結婚麽，這下他們終於不用催我了，等著焦頭爛額去吧。到時候我大不了，就說被妳們挾持了，鵝鵝鵝鵝！”
　　李千雪笑出了鵝叫。
　　坐在前面的淩逸滿頭黑線，這怕不是個中二少女吧？
　　這叫冒險嗎？
　　這叫逃亡好吧！
　　這時候，淩逸手機收到壹條信息，是趙姐發來的，只有壹句話——
　　搞定，妳到地方聯系我。
　　淩逸嘴角露出壹抹笑容。
　　因為是晚高峰，車子堵在路上緩慢前行。
　　淩逸忽然笑道：“如果他們搶在這種時候出手，妳說咱們是不是挺冤的？準備得那麽周密，卻被堵車給耽誤了……”
　　秦昊笑道：“沒事兒，除非他們敢在城裏動用直升機，不然也壹樣得被堵著。”
　　顧桐看向淩逸：“趁現在跟妳說下情況吧，兄弟，別怪哥哥把妳拖下水。那群王八蛋這次抓住了機會，就壹定會把我們往死裏弄，絕不是什麽開除了事。”
　　秦昊搖搖頭：“未必那麽嚴重，妳真不該把九哥叫上。”
　　顧桐反駁道：“秦昊，妳生在皇家，應該不會那麽天真吧？妳覺得他們會放過誰？”
　　秦昊沈默下來。
　　顧桐看著淩逸：“事情要從沈校長的死說起。”
　　“那是壹個陰謀。”
　　“沈校長是被人給出賣，才在老黑山被陸青鳴那些人給伏擊了。”
　　淩逸點點頭，這件事，他當然知道！
　　那是刻骨銘心的仇恨！
　　只要壹個念頭，便會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。
　　他為什麽看見趙天平會忍不住罵娘？
　　真不是為了錄音取證。
　　那玩意兒，只在趙天平倒臺之後才有用。
　　看見那張臉，他是真控制不住自己。
　　如果不是沒把握，他甚至想當場幹掉那個人面獸心的畜生！
　　“軍方跟那群學院投降派之間的博弈，其實已經很多年了。”
　　顧桐輕嘆。
　　“差不多從靈氣湧入之後沒多久，就開始了。”
　　“在那之前，人因為壽命短暫，還沒有太多的想法，即便是投降派，也都多少有點家國情懷。關鍵也怕死了之後被人戳脊梁。”
　　“但隨著靈氣湧入，人的壽命越來越長，壹些人的私心，也就越來越重。”
　　“在那群畜生眼中，國家亡不亡，根本沒什麽，只要他們的根本利益不受損，那就什麽條件都能接受。”
　　“慢慢演變到今天，這種極端的自私心理已經幾乎徹底公開化。”
　　“打著和平的旗號，行著賣國的事，他們巴不得我們大秦被其他六國給分了，然後可以去主子那裏討狗糧。”
　　“國君年輕的時候，也曾勵精圖治，想要收復東海城，拿回我們的海上通道。”
　　“雖然很苦，雖然有流血犧牲，但那也是咱大秦軍方最舒服的壹段時間。”
　　“因為那時候，我們的脊梁是挺直的！”
　　“管妳什麽趙國楚國，不服就幹！”
　　“可隨著時間推移，隨著幾次戰鬥的失利，也隨著周圍國家強大武道修行者的出現，加上各種反對聲音的與日俱增。窮兵黷武……成了那群王八蛋發起攻擊的口號。”
　　顧桐嘆息著說道：“壹直到沈校長利用壹次機會，毅然決然放棄在軍隊的前途，進入宗武學院，頂著極大壓力進行改革，咱們的軍方總算能多了壹些優質的新鮮血液，也得到了二十年的喘息機會。”
　　“如果能壹直這樣下去該多好？可惜，好人不長命，沈校長被小人出賣，重傷仙逝……”
　　“如果沈校長還在，有他坐鎮宗武，那些小人肯定不敢這麽快跳出來。”
　　“如今沈校長不在了，他們立即就坐不住了，後面的事情，妳應該大部分都清楚，並且也是參與其中的。”
　　顧桐看著淩逸：“但妳可能不太清楚的是，妳的事情，秦昊在後面出了很多力……”
　　秦昊說道：“我出力，可不僅僅是為了九哥。”
　　顧桐道：“我知道，妳不用強調，淩逸也不是不了解妳。”
　　秦昊苦笑著閉上嘴。
　　顧桐接著道：“咱們大秦的軍人，都還是有骨氣的，自然希望有個同樣能挺起脊梁的人掌控大秦未來方向！而不是交到那些軟骨頭手裏，然後眼看著它日漸衰弱。”
　　淩逸聽到這，看著顧桐道：“有人告秦昊手伸得太長？”
　　顧桐點點頭：“聰明。”
　　淩逸靠在座椅上，心說聰明個屁。
　　以史為鑒就行了。
　　太子幹政，這在歷朝歷代都是很容易犯忌諱的事情！
　　實際情況卻是——
　　太子不幹事兒，人說妳無才無能，說妳德不配位。
　　管多了，那就是妳手伸得太長！
　　然後就會質問：妳想幹什麽？
　　老國君還在位呢，妳要這樣迫不及待嗎？
　　壹頂頂大帽子扣下來，沒幾個人受得住。
　　顧桐道：“那群人網羅了壹堆罪名，妳可能覺得妳當時在宗武學院背的那些罪名很離譜是吧？跟妳說，秦昊身上那些罪名更誇張！保證妳聽了都想笑！”
　　淩逸想了想：“讓我猜猜，首先是與軍隊勾結，幹涉四大軍團和軍部？”
　　顧桐點點頭。
　　淩逸又道：“其次應該是煽動宗武學院年輕學生參軍，影響學院正常秩序？”
　　顧桐再次點頭並豎起壹根大拇指，笑著道：“這些呢，倒也不算是汙蔑，但也是壹種汙蔑，因為秦昊做這些事情之前，都是跟國君匯報過的。”
　　“匯報過？”淩逸有些驚訝的看了壹眼身旁的秦昊。
　　秦昊苦笑：“妳真當我那麽大膽子，做什麽事情都壹拍腦門就敢下決定？很多事情，我當然得征求我父親的意見和建議。”
　　淩逸微微皺眉，欲言又止。
　　後面的顧桐淡淡道：“都是自己人，沒什麽不能說，老國君的身體……已經很差了，很多事同樣有些身不由己。”
　　淩逸懂了。
　　很差，就意味著很多時候，未必那麽清醒，甚至可能會有點糊塗。
　　同時也意味著那些隨時能夠接近老國君的人，有無數機會可以進讒言……甚至，矯詔。
　　最近幾年，老國君身邊壹直有頂級醫療團隊，包括陳老最近這段時間始終就住在宮裏，不過情況依舊不太樂觀。
　　其實按照當下的醫療條件，以及壹些來自修行世界的丹藥，老國君身體不該差到這種地步。
　　主要還是因為他年輕時跟沈笑吾、張將軍那些人壹起上陣打仗，身體留下太多暗傷所導致。
　　為什麽都說老國君年輕時候很厲害？
　　身為壹國之君，在戰鬥的時候他敢拔劍沖在前面！
　　若不知他身份，定會以為這就是大秦壹員猛將。
　　這種事兒，說給當今年輕人聽，都沒幾個人會信。
　　最終沒能收回東海城，也非戰之罪。
　　只能說大楚那些年湧現出的武道天才太多。
　　像陸青鳴那種驚才絕艷的強者，大楚當年有壹批！
　　顧桐說道：“秦昊做的這些事情，的確跟國君匯報過，也得到過批準，但這種事兒，壹旦老國君沒辦法發出聲音的時候，別人非要說沒有……”
　　淩逸道：“那就是沒有。”
　　顧桐點點頭：“除此之外，還有很多罪名，那些不堪入耳的汙蔑之詞，不說也罷。”
　　淩逸想了想，問道：“是不是今天宗武學院這邊爆出大量學生選擇退學參軍才……”
　　顧桐道：“對，這件事是最終導火索。如果對方再不出手，那用不了多久，咱們就可以翻身了！”
　　秦昊嘆息道：“還是有些太急了啊，可不急不行。”
　　顧桐點點頭：“時不我待啊！”
　　是的，如果可以，身為壹國儲君，秦昊完全沒必要這麽早插手這些事物。
　　只需要低調的等到自己接管這個國家那天就可以。
　　但可惜的是，這道理妳懂的，對方也同樣懂得！
　　他們又怎麽能夠允許秦昊順利上位？
　　於是，壹場針對大秦儲君的迫害，就這樣出現了。
　　手段看上去壹點都不高大上。
　　這在尋常人看來甚至有些難以置信。
　　但其血腥和殘酷程度，卻也同樣是普通人永遠無法想象的。
　　車子終於快要出城了，司機沒選擇上高速，而是拐進了壹條小道。
　　秦昊輕輕嘆息：“也許明天新聞就會播出相關新聞，也許不會。即便播出了，最多也是幾句不輕不重的話，人們甚至不會有太多感覺。”
　　顧桐道：“沒關系，我們根基還在，支持妳的人，也都還在！”
　　“只要避過這壹次，只要老國君……能再堅持壹段時間，咱們，壹定還有機會！”
　　只要老國君能在臨死之前，選擇將位置傳給秦昊，那麽這些人今天做的所有壹切，依然是無用功！
　　但那壹天，真的會來嗎？
　　那群人，又會讓這壹天出現嗎？
　　車裏這幾個人，其實也都是沒底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