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壹二章 藏鏡人至

　　進入離寒天宮之後，那二人第壹眼看的就是周圍那些屍體殘骸。而後臉色，都是陰沈難看之至。
　　莊無道唇角微挑，只能再往回頭走，到接近三百丈處，才朝著二人壹禮：“見過林真人，羽師妹。無道久候多時！”
　　那位道裝中年，正是赤陰城九位元神真人之壹的林羽施。十年之前，他在赤陰城時，只與這位匆匆見過壹面。
　　元神中期，乃是赤陰城的頂梁柱之壹。天機碑中排名二十二位，除羽旭玄之外，實力最強之人。
　　不出意料，要想在此處全身而退，來的人就不能太多。可若要實力太弱了，就只有被他壓制的份。
　　至於羽旭玄，此刻應該是在療傷。那次針灸，雖是將使羽旭玄傷勢減輕恢復了不少，可也同樣被徹底引發了開來，再無法強行壓制。
　　至於羽雲琴——莊無道還要求助於此女的太陰清體。這次離寒天宮之行，他卻是無論如何，都要給羽雲琴幾分顏面。
　　“莊無道！”
　　羽雲琴沒好氣的壹聲輕哼，冷眼瞪了過來，面色冷肅。
　　“莊師兄，今日之事，師兄就不覺要給我赤陰城壹個交代？”
　　“雲琴！真人面前，不得無禮！”
　　那林羽施卻是淡笑了笑，同樣壹禮：“林某見過莊真人，不知真人此次來我赤陰之地，意欲何為？”
　　看似沖淡平和，可言語之中，卻是暗含機鋒。
　　莊無道也懶得與這兩位鉤心鬥角，直接開門見山道：“今日此處壹切收獲的寶物奇珍，由赤陰離塵兩家均分。不知二位意下如何？”
　　“均分？”羽雲琴氣得樂了，不過也未立時發作，只偏著頭，眼含譏意道：“此處本為赤陰之地，為何要與妳們離塵均分？”
　　就如離塵，將地魔窟示為禁臠。在赤陰城的眼裏，這離寒天宮，天經地義就該是赤陰城的東西。
　　而這壹點，哪怕莊無道明知道理不對，也無法反駁。
　　搖了搖頭，莊無道轉而看向了上空，天際中的那處巨大窟洞。
　　“我若說我有辦法，暫時壓制此處的禁陣，二位肯否讓步？”
　　那林羽施與羽雲琴二人，頓時動容，可後者隨即就又壹凝眉。
　　“我赤陰城早有計算，只需待二十三萬年後，那神誅絕滅之劍，自然會劍消雲散，根本無需在意——”
　　離寒天宮第四層中的守護法陣，赤陰城並非是無法破解。全力而為，最多壹兩個月的功夫，就可將這天境七層全數掌握。所以最大的麻煩，還是那口神誅絕滅之劍。
　　不過聶仙鈴話音未落，聶仙鈴就已忍耐不住，當場就是噗嗤壹笑——或者可說此女是故意如此。
　　“二十三萬年後？原來如此。那就預先恭祝赤陰城傳承萬世，永恒不滅。”
　　二十三萬年後，誰知這天下，是什麽樣的情形？那時赤陰城又是否存在，也是未知。
　　如今的天壹修界，傳承最久的宗門，也不過只是四萬年左右而已。
　　世間無永恒不滅的皇朝，亦無長存不衰的宗派。
　　羽雲琴的臉上，也是微紅，眼神卻仍是理直氣壯。
　　“即便等不到二十三萬年後，焉知我赤陰城，日後沒有其他方法破解那神誅絕滅劍？”
　　與莊無道互不相讓的對視，良久之後，羽雲琴卻是首先敗下陣來：“均分不可能，最多二八分成，妳二我八。”
　　“五五分成，兩家均分！”
　　莊無道毫無半分動搖：“找到第四層的入口是我，壓制禁陣是我，妳們赤陰，除了身為地主之外，實未出半分力氣。”
　　“可——”
　　羽雲琴還想再說什麽，莊無道卻直接將壹枚虛空戒，丟在了二人身前。
　　“這裏之前所有收獲之物，若赤陰城，壹定堅持二八分成。那麽這些東西，妳我就按這比例分潤了便是。”
　　反正數量也不算太多，相較於這整個離寒天宮，不過是九牛壹毛。
　　只光是這百萬年中，離寒天宮藥園中生長的那些奇珍，價值就超越了這虛空戒中那些靈器的百倍有余。
　　他就不信，赤陰不心動。東西留給後輩，到底沒有現在就到手使用的實在。
　　羽雲琴微微凝眉，最終還是無奈道：“最多四六——”
　　莊無道聞言後默默無語，轉身就走。結果還是林羽施笑著為雙方圓場：“真人何需如此動怒？其實聽妳之言，也未嘗沒有道理。我赤陰城可退讓壹步，對半均分，實沒必要為離寒天宮這些許靈珍，傷了兩家和氣。”
　　雖是答應了下來，卻是將赤陰城，擺在了高風亮節之位。言下之意，是要讓離塵，記得這次的人情。
　　莊無道也沒在意，立時就頓住了足步：“那就壹言為定！”
　　這離寒天宮，畢竟是在赤陰城的地盤。相距不過兩萬裏，這裏的任何風吹草動，都會驚動赤陰。
　　要想在這離寒天宮內不受掣肘幹擾，達成所願，不向赤陰城讓步，根本就不可能。
　　否則赤陰只需使點小手段，驚動神誅絕滅之劍回歸四層，就可讓他狼狽而逃。
　　羽雲琴臉上，同樣是冷峻之色盡去，笑意盈盈：“不知真人，欲以何法鎮壓禁陣？”
　　答應了莊無道的條件，這離寒天宮內的東西，赤陰城至少還可分壹半，若是不答應，那就是眼前空有寶庫，而只能眼巴巴的望著。未來二十三萬年，都無能為力。
　　之前那般作態，只是為討價還價。如今既已談妥，就沒必要再擺臉色。
　　總之，盟友歸盟友，可該要的好處還是必須寸步不讓。
　　林羽施也同樣眼含好奇之意，禁陣不破，他與羽雲琴在這裏都動彈不得，能否出入第四層是壹回事，能否在這離寒天宮內行走，又是另壹回事。
　　他可不似莊無道，天機碑排位第九，繼承節法真人所有道業。擁有近乎合道境的道法積累，只需飛升異界，合道修為探手可得。
　　這裏的法陣，他短時間內，還看不透，哪怕明知禁法殘缺，也仍是不敢輕動。至少要在這裏專心參悟近月時光，才能初步在這第四層行走。
　　“能壓制禁陣的不是我，而是另有其人。”
　　莊無道壹邊說著，壹邊遙望向了對面主峰山腰處，那兩條巨大的蛟龍屍軀。
　　只並非是離寒天宮內，唯壹的五階妖修屍骸，同樣等級的妖屍，這半山腰上足有五六具之多。
　　不過這卻是最使莊無道在意，也勢在必得之物。
　　“此處再等壹等，二位就可知究竟。”
　　算算時間，應該也快到了，最多再有壹日時光。
　　羽雲琴與林羽施面面相覷了壹眼，就不再多問，在原地盤膝而坐。
　　也沒等多久，僅僅兩個時辰多壹點，四人就都有了感應。在南方大約六百裏外，虛空忽然壹陣扭曲，然後壹道光影，就直接穿梭了進來。卻非是人身，而是壹面寶鏡。
　　裏面壹個人影，同樣是四下打量，當望見莊無道之後，才眼露笑意。聶仙鈴認得是藏鏡人，暗忖道果然是這壹位。
　　莊無道則直接將壹枚準備好的真傳玉環，隔空六百裏傳遞了過去。秦鋒接過之後，也毫不猶豫，直接就以精血祭煉，而後壹聲輕笑。
　　“請諸位稍候！”
　　只見那面鏡光微閃，就在原地消失無蹤，虛空挪移，也不知到了何處。林羽施只能感覺那主峰頂處，氣機有了些許變化。
　　接著又片刻之後，莊無道就能感應，周圍的禁法，發生了些許變化。
　　“抱歉的很！”
　　又是壹面銀色太虛子鏡，出現在了四人的身側。裏面的身影，也是秦鋒：“峰頂那陣樞處禁制繁雜，且非是真正的全陣之眼。在下修為道業有限，也只能做到這地步。”
　　他能夠做的，只是壓制整個大陣中，關於空間封鎖的這壹部分禁制而已。
　　不過隨即又將壹枚藍色的玉環，朝著聶仙鈴遞來。後者壹望，就知這是離寒宮的聖子手環，她祭煉之後，就可相當於離寒天宮的聖女身份。
　　這離寒天境中，除了神誅絕滅劍霸占住的第三層，還有最核心的第五層六層七層部分地域，四處都可以去得，任意出入。
　　“陣法中樞，應該是在第七層。”莊無道轉而眺目上望：“何時能夠破解？”
　　“我是辦不到。”
　　秦鋒無奈搖頭：“主峰的峰頭已斷去大半，只有部分殘余，我能夠壓制這部分禁陣，還是依靠‘太虛寶鑒’之力，要破解更多，更上壹層，還需無道妳親自過去查看，指點我破陣之法。”
　　其實若陣法保持完整，他反而更容易下手，似第四層這樣混亂的狀態，他反而是無法洞明陣法的脈絡。
　　“那還等什麽？”
　　羽雲琴已經大感滿意了，秦鋒做的，看似不多。然而這座護宮大陣，壹旦少了涉及太虛這部分的禁法，在幾人眼裏，解析洞察的難度，就至少降了幾個層次。
　　便是修為最弱的她，也敢憑著羽旭玄賜下的壹件護身法寶，在這離寒天宮之內行走。
　　而此時此刻，反倒是秦鋒這個人，更讓她感到好奇。尤其是這面寶鏡，讓羽雲琴感覺頗為熟悉，讓她聯想到十余年前，在第三層見到過的那面照空鏡。
　　“為何閣下，壹定要藏在鏡中？是不放心我等，還是另有緣故？”
　　不止是人藏於鏡，秦鋒便連面貌身影也是模糊，讓人看不清楚。只露出壹雙眼，帶著魔幻之力。
　　林羽施則亦是眼含異色，高達六十重法禁的至寶。便連他也起了強奪之心，關鍵是有了這面寶鏡之後，這離寒天宮，赤陰城就有十足的把握，將之徹底掌握。
　　然而此時秦鋒的人在鏡中，這面鏡也僅僅只有壹面分化出來的子鏡而已。便是修為高深如他，也尋不到秦鋒的真身所在，更不知這位的根底來由。
　　既是如此，無論別人有什麽樣的惡念，都無從談起了。要想對這位出手，首先需得感測到這位的真身再說。